大宋御河

乘御河游船听御河故事之——李后主魂断御河湾

李后主魂断御河湾

(张克)

在开封西门的北边，也就是宋皇宫旧址的西北角，有一座幽深恬静的小村庄——孙李唐，许多史学家们都认为南唐皇帝李后主即李煜当年被宋廷软禁在这里，并且被毒杀身亡。其实这地方离北宋时期御河的北端并不远，仅仅隔着一道城墙而已，据说李后主的死因，最早是发生在御河湾。

公元976年年底，大宋新皇帝赵光义的一道圣旨传到李后主居住的逊李唐（当时叫逊李唐而不是孙李唐），圣旨废除了李后主深受侮辱的“违命候”的封号，重新封为“陇西郡公”，自此，李煜的日子好过多了，行动也自由多了。春暖花开时，李煜做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梦。他梦见了在故乡发绿的江面上，游船里管弦齐鸣；他梦见了金陵城内杨柳吐絮，鲜花盛开；他梦见了大街小巷里都走动着许多看花的人……梦中醒来，李煜随口吟出一首《望江南》 ：

“闲梦远，南国正芳春。船上管弦江面绿，满城飞絮滚轻尘。忙煞看花人。”

强烈的怀旧之情使李煜急需想重温一下故国的风情胜景，但身为他国之囚的他已是身不由己，好梦难圆。不过李煜听说离自己住地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御河，那里的一草一木都和江南水乡有许多相似的地方，因此就大胆向宋廷提出要求，想去御河游乐一番。大宋新皇帝赵光义为了体现自己的宽宏大量，爽快答应了李煜的要求，但他却派早已归宋并担任宋廷给事中的徐铉化妆，悄悄跟踪李煜，看看李煜在御河到底要捣鼓一些什么事情。

第二天，李煜带着一些随同北迁的宫娥宫女们，还有几位乐师，越过城墙，来到御河的北端，乘游船进入御河。

游船在御河中穿行，两岸迷人的景色映入李煜的眼帘：蒲荷出水，杨柳夹岸，小亭台榭，棋布相峙，角楼巍峨，山石叠翠，虹桥飞架，曲流蜿蜒……李煜惊叹：“不是江南，胜似江南！”

李煜乘游船在御河上游乐一番之后，觉得还不过瘾，提议在御河水边的“夏荫园”里进行一番歌舞表演，宫娥宫女们和乐师都拍手赞成，因为他们太了解自己的旧主了：旧主不仅嗜词如命，并且也歌舞有瘾，若是有些日子不让他歌舞一番，他会一下子憋出病来。关于李煜酷爱歌舞的事情，李煜有一首自己作的词《浣溪沙》描述得淋漓尽致：

“红日已高三丈透，金炉次第添香兽。红锦地衣随步皱。   佳

人舞点金钗溜，酒恶时拈花蕊嗅。别殿遥闻箫鼓奏。”

李煜和宫娥们通宵达旦地歌舞能持续到第二天的“红日已高三丈透”，可见他的歌舞瘾有多大？！

李煜带着宫娥宫女乐师们下船，来到御河水边的“夏荫园”。

御河水边“夏荫园”里正在进行着宋词歌舞的表演。进行宋词歌舞表演的队伍全是从开封府左右军里挑出来的，队中的“杖子头”（舞蹈领队）陈奴哥、俎姐哥、李伴奴、双奴都是东京城里最出名的舞蹈演员。她们有的戴花冠，有的盘着仙人髻，有的穿着鵶霞之服，卷曲花脚幞头，四契红黄生色销金锦绣之衣，表演着“采莲舞”。有人低声吟唱着宋词《渔家傲》。舞蹈者在莲中且舞且歌，袅娜多姿。表演中，她们有问有答，且致语，有群舞也有称为“花心”的独舞，让人眼花缭乱，目不暇接……

李煜看着精彩的宋词歌舞表演，触景生情，浮想联翩，心血来潮，怀旧之情犹如火山爆发，再也控制不住。李煜长袖一甩，领着宫娥宫女乐师们来到“夏荫园”的一个角落里，准备进行自己的歌舞表演。

李煜一声令下，宫娥宫女乐师们开始了凝聚着李煜和结发妻子共同心血的南唐歌舞《霓裳羽衣》。《霓裳羽衣》最早是盛唐时期流传下来的精彩歌舞曲，后来失传。李煜在自己的书斋里侥幸发现了《霓裳羽衣》的残谱，欣喜若狂，和结发妻子娥皇一道对《霓裳羽衣》的残谱进行了仔细认真的整理、详定、补阙，使失传了200多年的《霓裳羽衣》重见天日，重新在南唐的宫殿里唱起。   

李煜亲自敲打檀板，乐师奏响鼓、箫 ，《霓裳羽衣》拉开帏幕。

披着虹裳霞帔的宫娥宫女们，腰束细璎，插着金步摇，依次鱼贯而出，开始翩翩起舞。

《霓裳羽衣》演出的地方，立即站满了观看的人群。

宫娥宫女们先跳《霓裳羽衣》的“散序”。

自由节奏的散板，并不整齐的音乐，有歌有舞，反复十八遍。

……

宫娥宫女们又跳《霓裳羽衣》的“中序”。

器乐的旋律奇妙地变幻着，宫娥宫女们斜拽裙裾，飘然轻舞，神情专注地表演着“上元点鬟招萼绿，王母挥袂别飞琼”的神话故事。

通领仙界玉女的上元夫人招萼绿华问话，西王母娘娘下令让许飞琼鼓震灵之簧，宫娥宫女们表演得如痴如醉，入木三分。

……

宫娥宫女们再跳《霓裳羽衣》的“曲破”。

披着虹裳霞帔的宫娥宫女们们全“哑”了，没有了歌唱，只剩下了舞蹈。

在宫娥宫女们“哑舞”的旋转中，李煜扔掉檀板，和宫娥宫女们一起旋转……

“停——！”一声大喊，把李煜吓了一跳。

李煜定睛一看，发现是一位威严的宋廷官员站在自己面前。

李煜战战兢兢地问威严的宋廷官员：“为何叫……叫停？”

威严的宋廷官员指着李煜的脚下，怒喝：“这里是大宋的土地，不许你们跳南唐歌舞！”

李煜的自尊心一落千丈，顿时悲哀，低声说：“我们不跳！我们不跳！”

威严的宋廷官员转身离去。

李煜好悲伤啊！他尝够了阶下囚的滋味。这大千世界里，怎么连跳一下自己歌舞的地方都没有啊！活着还有什么意思？！李煜潸然泪下。

李煜泪流满面，独自默默的来到御河的水边，隔水看着对岸的一座小楼，思絮万千……他想到了自己的爱妻小周后，本想带她来这充满江南水乡味儿的御河游玩一番，可她三天前就被宣入宫内，至今未归。

李煜万念俱灰，眼泪汪汪地凝视着对岸的那座小楼与一河微微流淌的春水，轻轻吟唱起一首《虞美人》 ：

“春花秋月何时了，往事知多少！小楼昨夜又东风，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。    雕栏玉砌应犹在，只是朱颜改。问君能有几多愁，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。”

李煜吟唱过这首《虞美人》，早已是肝肠寸断，心碎情殇，痛不欲生！

李煜抱头就往御河的水里跳，猛听到身后有人大喊：“旧主不能死！”

李煜一愣怔，被身后人拦腰抱住。

李煜回首一望，发现是旧臣徐铉。

李煜被旧臣徐铉紧紧抱住，暂时留住了生命，但他早已是虽生犹死，魂断御河湾！

徐铉回到宫里，大宋皇帝赵光义问他都看到了什么，徐铉不敢隐瞒，便把李煜在御河所作的一切都如实地说了出来。赵光义听了以后暗想：这样怀旧的李煜不能再活了！时隔不久，赵光义就派秦王赵廷美给李煜送去了“牵机药”毒酒，将李煜毒死。

作者简介：张克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，开封著名作家，开封市作家协会原驻会副主席兼秘书长，先后在国家级、省市级报刊上发表以小说为主的各类文学作品四百多万字，作品多次获奖，并被多家报刊、电台选载、连载、播放，出版有中短篇小说集、长篇小说等多部文学著作。